羲和

[苏靖]养龙(三)

圆眼睛的龙……萧景琰从鼻孔中哼出一串泡泡,梅长苏笑眯眯地摆摆手,“殿下,明天见。”

水波摇曳,疲劳的赤龙盘踞湖底。萤火虫忽聚忽散,芦苇丛中升起一堆小小的篝火,青烟缭绕,直上夜空。

 

 

鼻子痒痒的。萧景琰抖抖耳朵,果不其然,听到一声明亮的惊呼。

“景琰你醒啦!”麟殊奶声奶气的小嗓门嗷嗷大叫,“哎呀,静姨,静姨你看,景琰醒啦!”

鼻子又痒了,湿润的舌尖舔过鼻头,一次,又一次。萧景琰翻个身,“唔……”

“起来和我玩嘛!”麟殊起劲地舔着萧景琰的鼻子,“景琰,起来!”

“我想睡觉。”萧景琰闭着眼说。

麟殊原地蹦跳,小小的蹄子踩着草地,“不要,起来和我玩!”

不理你。萧景琰缩成一团。他最喜欢晒着太阳入睡,仿佛每一片麟甲都浸在温暖的泉水中……

肚子被狠狠撞了一下,萧景琰倏然睁开双目,银色的林殊气鼓鼓地红了眼睛,“水牛!起来!和我玩!”

“不要叫我‘水牛’。”萧景琰不满,“我是龙。”

“你有角,你喜欢喝水;水牛也有角,也喜欢喝水——总之,你就是水牛!”麟殊得意极了,跑来跑去撒欢,“景琰是水牛!水牛是景琰……”

真拿你没办法,萧景琰这下再也睡不着了。麟殊是他的小表弟,一头小小的,银色的麒麟。他也有一双明亮的眼睛,从一出生起,就同萧景琰在一起,从来没有分开过。

“景琰……”麟殊哒哒地跑回来,又开始起劲地舔萧景琰的鼻子,然后一路舔到肚皮。他舔得格外认真,每一块鳞片都仔细地照顾到。“你只有肚皮是白色的。”麟殊说,“为什么呢?你看我,我全身都是白色的。”

“你明明是银白色的。”萧景琰纠正道。

“白色和银色都差不多呀。”麟殊说。

“是吗,反正我是红色的。”萧景琰打个哈欠。他还是一条幼龙,应该好好睡一觉。然而麟殊精力旺盛,他努力地舔完萧景琰的肚皮,又提议道,“你可以缠到我身上来!”

萧景琰掀开一只眼皮,“不要。”

“为什么……”麟殊的大眼睛露出委屈,“你不喜欢我吗?”

萧景琰想了想,“可是,就算喜欢,我也不能缠到你身上啊。”

“可以的,你不是想睡觉嘛。这样,”麟殊跪下,弯下纤细的脖子,“你缠到我脖子上……然后,我就可以带着你到处走了!这样,你也能睡觉……不耽误!”

算是个不错的办法。萧景琰琢磨了片刻,答应试一试。

结果,他挂在麟殊身上,不小心把自己打了个死结。一头麒麟和一条龙纠缠成一个红白相间的结扣,大殿下萧景禹闻讯急忙赶来解开弟弟,然后,他一手抱着小赤龙,一手抱着小麟殊,忍不住放声大笑,震落了一树桃红。

 

 

鼻子……痒痒的。

麟殊?是麟殊在舔我吗?——不对!萧景琰瞬间清醒过来,他昂起头四处张望,却只看到怪道士梅长苏跌坐在一片青草之间,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“你……笑什么。”萧景琰红了脸,嗡嗡地问。幸亏他是赤色的龙,所以即便红了脸,也看不出来。

“我是觉得,殿下睡觉的模样特别可爱。”梅长苏道。

萧景琰语塞。他不知道该如何回话。人讲话总爱弯弯绕,他觉得梅长苏也是。萧景琰眨了眨眼,“我——”

“您刚刚浮上水面,慢慢地被湖水推到岸边。我没有见过龙的睡颜,就一时好奇靠近……”梅长苏一本正经地解释,但弯起的嘴角出卖了他。“你摸我的鼻子了吗?”萧景琰问。梅长苏抬起手,点了点头,“是的,然后……”

梅长苏的指尖有一点红色,“我只是好奇。”

“人是不能触碰我的,会被龙气灼伤。”萧景琰说,“好了,请你把衣服还给我。”

 

 

翻过一个垭口,半山腰,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子。

梅长苏脸色苍白,萧景琰犹豫片刻,说,“我可以等你。你先坐着休息一下吧。”

“不必,我就是……有点饿。”梅长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,“殿下不饿吗?”

萧景琰的肚子“咕噜”响了一声,“哎呀,可惜了那些榛子酥。”梅长苏自言自语,“我们还是赶快到那个村里去吧,我看似乎有人……可以向他们讨点吃的。”

山野苍茫,山谷寂静,白云的阴影在山间翠绿的田地间缓缓移动。

一个稻草人立在田埂中央,穿着破烂的衣裳。几个农夫聚在田边,铜褐色的皮肤流淌着汗水,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
“请问,最近村中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么?”梅长苏亲切地问道。

农夫们见到道士,立刻肃然起敬,“您是从南华山来的么?”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位放下旱烟袋,沙哑地说道。

“我是从琅琊山来的。”

“哇,那更不得了。”

农夫们七嘴八舌,讲起老人们告诉过他们的奇闻异事。什么黄鼠狼成精啦,什么长了角的蛇啦,还有,在八月十五的夜里,清亮的月光洒满大地,田中就会有十二只白兔围成一圈跳舞。梅长苏含笑听着,“最近呢?”他问,“最近,白兔还跳舞吗?”

“还没到八月十五呢。”一个农夫掐算着日子。

“对了,要说怪事,我们这里是有点古怪。”抽着旱烟的老人沉思片刻,说,“今年,‘靖’大旱。可是,这方圆几百里地,只有我们这个小村依旧风调雨顺。这不,昨夜刚刚落了三指宽的雨水……好稀奇哩。”

梅长苏望一眼萧景琰,萧景琰皱起眉头。就在这时,一个裹着蓝头巾的老奶奶气喘吁吁地跑来,“墩子!”她挥舞着双手,“快回来!你媳妇要不好啦——”

农夫中最年轻的那个立刻跳了起来,一溜烟跑走了。

萧景琰若有所思,梅长苏撑着地站起来,弹了弹衣襟的灰尘,轻声道,“殿下……”

“嗯。”萧景琰点点头。

村中,有妖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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